没有什么确凿的事,万物总在变化,不可能捕捉到全面的真相,也难以下一个真正合理的判断。所以只有「仿佛」的道理,没法实确,只能相仿佛,大概若此,或许逼近。但声称臻于完美的,又往往在将来全然推翻,所以相信只是一时的动作,总还有改变,不是死了的东西。
走在夏日的凉荫里,今日是热的,明日又泠然。时节有一个名字,气象却总在变化。飞絮飘来飘去,没有定所,但又奇怪,总在驱车的时候吹入我的眼。若是说湖面低垂,影子伸手触碰柳丝,其实葇荑早就开满水面,冻雨把湖岸的衰柳摧折了,引它回光返照。
小车在路上走,风声在耳边揉捏成颂,不是笛子吹,只是口中念念。路上的景色好,所以多爱行走,坐车总那么无趣。有窗还罢了,只在洞里穿行,什么也不是。人的精神在暗洞里磨耗,偏要造出些灯光,其实总不能和阳光比照。毕竟颜色冷硬,心里也凉飔飔的。
人们织电成网,安享栅栏里的轻易。有时也无病,作困兽的哀嚎,痛斥细密的网眼切割了天空一块块。其实轻轻一跳就出来,栅栏不高。也许不必跳出来,只要俯仰,俯得够低,仰得够高,大地上的青草,天空中的飞鸟,也还能见。
暗淡的日子里,清秋失了滋味。其实西风未起的时候,日影北延,也落下一些早春的树叶。没人再谈论小舟沉浮江上,只是空想江湖上游荡。一切寂静地湮灭了,留下无声飘落的细雪。早些来到这里,或许大地就不至于全白。不必一人在湖中垂钓,因为天寒的时候可能一睡而逝。
整日在水泥房里是了无生意的,把人变作将死的模样,还想不起昨天和前天是怎么过的。明天也不知归宿。纵它整齐干净的路,可是腌臜从什么地方来呢?扯一个谎,于是就要花许多功夫圆它,不如真诚些,好歹省力,也不浪费心神。
海滨乱石堆积,吩咐浪花别后一定记得重逢。或许再也不能相见,因为岛心早不能触水。或许还有可能,因为水面渐渐淹抬。何必相见呢?来日又要离别,总不能长久地同在。何必离别呢?总有重逢的时候。反复地唱奏,只是不愿意忘了曾在的音声,循着这句词,或许又能相拥在一起。